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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占据上风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情,同样是人,同样是学生,难道就因为我是单亲,因为我的妈妈突然去世,我就要被那些父母都在的人欺负?我不服,也不甘心。
她说她最开始的时候想?最开始是什么时候?
不同的是,遇到这种谩骂我会沉默以对,她会冲上去跟别人撕扯在一起,最后双双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教训一顿。骂我们的人如果是学习成绩优秀的,老师会象征性地责怪几句就让他们回去,如果都是拖后腿的,那就是两个大过。这样的规律,雷打不动。
如果说纪苏庭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那任晓琪就是我生命里的一道闪电,她在短暂的光亮之后,带我走入了无尽的黑暗里,让我习惯黑暗、习惯暴雨、惧怕阳光。
身边所有人都开始变得疏离,曾经关系还不错的女孩在甩出一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后也跟我划清了界限,我的生活里有且只有任晓琪这一个朋友,也是她用她的张扬陪我走过了最艰难的那三年。
我狐疑地看着她,她知道自己藏不下去,就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和tony老师是怎么合谋,趁着我睡着把镜子弄模糊,又是怎么把我原本顺滑的头发搞成现在七长八短的红色短发的,她说,这样才更像是姐妹花。
再以后,班主任找我们谈话,年级主任让我们叫家长,校长威胁我们要退学,但这些都没有阻止我们继续“前进”的步伐,我天天像个中二少女一样在校园里叫嚣:“我不抽烟、不喝酒,但我不是个好姑娘。”
染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因为哭得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几觉后,张开眼,镜子里是一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顶着一个鸡窝般红色短发的“妖怪”,好像每年暑假我都会从电视里看到的《西游记》里的红发妖怪。
回忆是一条河,有深有浅,和任晓琪在一起的日子是流沙河,泥足深陷却无法自拔。
之后,任晓琪回到家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找出一个相纸可能已经过期的拍立得,“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然后找了两张牙肉露得最多的,一张塞进我的钱包,一张塞进她自己的口袋,并给我们的组合取了个很无言以对的名字——清纯美少女。
一旁tony老师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等待我夸奖他,另一旁任晓琪顶着比我还要更像妖怪的绿色短发走了出来,我们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爆笑不止。
我的生活因为妈妈的去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一次一个优等生嘲笑我时,任晓琪刚想上前教训她一番,我抢先冲了上去,直接把那个女生按倒在地,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打闹,按倒之后我恶狠狠地瞪着她,最初她还跟我对视,没一会儿就?了,嘴硬地说着:“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就像有人说的,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被抛弃的女孩儿也可能有一千种不同的活法,而我因为遇到任晓琪,有了自己的活法。
人在遭受一系列的打击之后,都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我和任晓琪的友谊是始于那个我突然爆发的下午,可是在后来,我们都遍体鳞伤之后才明白,有些感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啧啧,怎么说好姐妹呢!”她嘿嘿笑着,躲闪的目光告诉我,她就是那么想的。
我们开始顶着回头率百分百的头发在校园里张扬跋扈。如果说以前想要放肆还有几分忌惮,那么这个发色彻底释放了我压抑许久的天性,在小太妹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唯一坚持的是不抽烟、不喝酒,因为那是外婆最讨厌的。
我说:“这名字好像和我们的形象不太搭。”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爽、很解气、又……很寂寞。
那些曾经欺负过我们、想要将来欺负我们的人,都安静起来。偶尔他们会三五成群地小声骂我们,我经过他们身边时又同时噤声,生怕惹怒了我。
回到座位的路很短,几步的距离,我接受了来自全班人目光的洗礼,还有任晓琪的赞赏。刚一坐下,她就跳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肩膀,一副姐妹好的模样,啧啧说着:“寸知微,没想到你这么霸气啊,你知道不,你刚才那个眼神我看了都瘆得慌,生怕你一时收不住把那丫头给废了,我正想着怎么上前拉架呢,你就回来了,收放自如,佩服佩服。”
我翻着白眼:“你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怎么可能上前拉架,你不上去补两脚都是帮我了。”
之后她又用了很长时间说服我接受“红配绿”这个名字,被我一次又一次地否定,她恹恹地说以后她就是“清纯美少女”的一员了。
我和任晓琪结成“革命”友谊的第二天上午,我剪掉了留了多年的长发。发型总监tony给我剪头发时,我哭得一塌糊涂,或许我哭的样子太美,他一时没把持得住,把我的头发剪成了狗啃式。为了不辜负他发型总监之名,也在我哭得更加汹涌之前,他决定补救,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着我用一折的超低折扣染个很适合自己的颜色。
第一次见到任晓琪是刚上高一分班时,我们都是艺术生,都是班级里成绩拖后腿的,我没有爸爸,她没有妈妈,经常会在跟别人起冲突的时候被骂:“有人生没人教的缺教养的家伙。”
我不抽烟、不喝酒,可我不是个好女孩儿。
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儿在经历了妈妈自杀、爸爸抛弃、寄人篱下的时候,还要忍受舅妈无穷无尽的嘲讽和奚落,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做什么?
她说:“其实我开始想给我们的组合取个名字叫红配绿赛狗屁的,这名字你肯定不喜欢,就给改了。”
在我真的抬起手时,她害怕地扭过了头。